吉见俊哉教授的《裁撤文科系的影响》中文版终于出来了。从题目来看,吉美教授似乎一方面严厉批判日本文部科学省的“舶来品”政策,另一方面又为处于“不平等地位”的文科摇旗呐喊。但仔细阅读后,我发现吉剑教授真的很关心日本大学和日本年轻人的未来。无论是对“重理轻文”逻辑的批判,还是对日本大学存在的危机的担忧,对人才培养应有状态的探讨,都体现了吉见教授作为日本国立顶尖大学文科领域研究者的责任感和使命感。
2015年6月,日本政府文部科学省发布了《国立大学法人组织事业再审议通知》,强调“特别是师范类和人文社会科学类专业的本科和研究生院,在制定组织改革方案时,应考虑到18岁人口减少、人才需求、 教学科研水准的保证和作为国立大学的责任,并废除相关组织或积极尝试向社会需求更高的领域转变”,遭到日本政府的拒绝。 “他者”的“文科”和“有用”的内涵在中国80年代,随着恢复高考和改革开放政策的推进,产业发展和科技创新成为时代关键词,产生了“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的观念。当然,这个口号具有鲜明的时代特征,但它反映了人们倾向于将“文科”或“理科”的选择放在意识中,并使之成为问题。
正如吉剑教授在《裁撤文科系的影响》中所说,“无法反对文科无用却有价值的观点,不如弃之不用。”这是因为,文科所能主张的立场,充其量只能是为了理科。这种逻辑使得“文科”存在的必要性,只有在将“科学”定位为“有用的、有价值的”普遍真理——即一定的衡量尺度之后,才能得到承认。这时候,“捍卫文科”这个不必要的行为就被强行赋予了意义。文理不再是辩论舞台上的平等一方,一个是作为“标尺”的“自己”,一个是接受“检验”的“他者”。
《废除文科学部的影响》,[日]吉建军载/王静,史歌/译,上海译文出版社,2022年8月但吉剑教授提供了另一种思路,即重新审视“有用性”本身的内涵。首先,他提出了有用的两个维度,即实现目的的有用和创造价值的有用。前者的“思维方式在理工科是主流”,而文科擅长发现“目的或价值尺度”,使社会“重新审视原有的价值尺度”或“创造新的价值尺度”。这种观点解构了日语中相当实用的评价词“有用”。此外,吉剑教授引用了韦伯的工具理性和价值理性的概念,将完成目的的有用性对应到已有的预期目标或某种价值上,只剩下思考实现目标的最佳手段的有用性。此时的工具理性处于一种“自我封闭”的体系中,“无法从内部突破现有的体系”。看季教授的引用主要是引出“价值尺度”不是一成不变的话题。因为一旦价值尺度发生变化,原来的“目的”也会发生变化,而建立在完成这一目的基础上的“有用性”也会立即失去意义。科学需要在短时间内出成果,而文科要求将人的“智力活动”纳入“全方位长时间”进行验证。在今天的中国高校,我们可以看到理工科专业的学者年纪轻轻就已经是教授、博士生导师,各种学术头衔应有尽有。文科是完全不同的故事。尤其是人文学科的青年学者,比如文学、历史、哲学等等,被很多人认为一无是处的,往往身无分文,工作难找,在“升或走”的大环境中苦苦挣扎。这是因为文理科的知识输出周期差别很大。如果坚持用理工科知识输出的周期来衡量一切,必然导致文理生存之间的无限挤压空。结果是无法创造新的价值尺度,所有人都会“无所适从”。
正如吉见先生所说,“‘理科有用,文科无用但有价值’的讨论方式是‘大错特错’。应该说“理科的知识生产在短期内大多是有效的,文科的知识生产在长期内可以是有用的”。
大写的大学
“我这辈子进过三次大学。”
寒武纪大爆发发生在少子老龄化背景下的日本大学,之后经历了“大纲”、“重点”、“公司化”等新自由主义背景下的改革。社会背景的变化、人口结构的变化和大学改革的挫折,使日本大学,尤其是国立大学面临着巨大的挑战和困难。Yoshi教授认为,日本大学改革最根本的问题在于“重新定义大学本身的概念”。在互联网社会,人们倾向于“在网上搜索一些东西”,似乎不上大学也能有很多获取知识的途径。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应该“给大学定位于人生”,也就是说,我们应该把只有高中毕业的18岁的人才能进入的“大学”,也就是“执行从‘高中生’到‘社会人’的过度礼仪的组织”,变成“可以在人生的各个阶段自由参与的组织,或者说提供事业转机的组织”。在这里,吉剑教授提出了一个令人耳目一新的观点——“一生三次”,即18岁的高中毕业生、35岁的职场“社会人”、60岁的退休人员,都应该是“首都”大学的参与者。
这种观点完全颠覆了大多数人对大学的固有看法。到了高中,目的就是进入理想的大学,心无旁骛地学习各种“有用”的科目。进入大学后,目标是找到理想的工作,努力向“有用”“好就业”的专业方向靠拢。毕业后进入职场为分界线,与大学的“缘分”戛然而止,从而成为一个不折不扣的“社会人”。在这种线性逻辑中,大学不过是生活中的“过度礼仪”,“社会人”的孵化场,从学生时代到职业生涯的“孟婆汤”,“小写”的大学。但在吉剑看来,无论是30-35岁的劳动者,还是60多岁的退休者,都应该被赋予“最大限度地利用自己积累的经验,勇敢挑战新道路”的权利,甚至是“打破自己固有的价值观,努力构建知识和想象力的新基础”的权利。大学要重新定位人生。这是因为“在已经完成工业化的现代社会”,固有的“学年”、“年龄层次”、“工龄”等“线性时间轴”已经逐渐崩塌。与此同时,“社会本身的时间线变得更加分散,更加流动”。在这种情况下,大学也应该“允许多个时间轴并存”,让社会各个年龄段的知识获取和知识输出活动变得更加敏捷和丰富。这是“首都”大学。
当地时间2022年4月12日,日本东京,东京大学在东京武道馆举行新生入学仪式。归国教育家吉剑教授是一位优秀的学者,但首先,他是一位有良知、有责任感、对学生充满关怀的教育家。在吉剑教授的很多学术著作中,都会选择一个合适的“时机”,插入对学生直接“有用”的内容,比如“论文写作方法”、“课堂实践方法”,这本专门论述大学教育的书也不例外。
在第四章的后两部分,“我生命中的三次”,吉剑教授将注意力转向了大学课堂和论文写作,所涉及的内容正是作者亲身经历的。提“攻击我!”尽管吉剑教授谦虚地称这门课程为“主动学习模式”,但它的意义远不止于此。我们经常可以在学术期刊或者学术会议上看到学者之间理性的学术争论,但是在课堂上敢于允许学生从学术角度批评自己已有的观点,是需要很大勇气的。如书中所述,上课前,教授会布置一本书或自己或他人的一篇论文作为“读前”作业,让学生充分阅读和思考,然后在课堂上对“经验恰当性”、“理论整合”、“结论有用性”、“研究背景假设”等任何一个环节提出异议。但是,这些反对意见必须是“高质量的”,必须具备“在哪里”、“如何”、“为什么”、“应该如何”等几个要素,才算合格。这种课堂上“学生进攻”“老师防守”的“攻防战”,会让一个没有做好充分准备,提不出有效问题的学生自惭形秽。它还能督促教师——他们也是学者——随时保持自己处于学术研究的前沿,不能有丝毫“吃老本”或“搅冷饭”的机会。
而《论文写作方法》则为那些被学术论文和学位论文写作所困扰的学生提供了及时而“有用”的指导。提出这一部分的契机,在于文科的“方法”在“凭自己的力量思考和总结事物,并把结论传达给别人”方面的“有用性”。与理科的“实验队”形式不同,文科的学习多以“课题组会议”为中心。“课题组会议”和“论文写作”是“文科知识生产的基本要素”的“方法”。季教授首先提出了论文写作的“五行”和“六步”。在这里,吉剑教授举了一个反例,这正是作者当时还是学生时所犯的错误,即把自己的“兴趣”误认为“问题意识”,试图在一篇论文中广泛涵盖多个研究课题,导致论点不够集中,思路混乱,对第一篇研究的梳理仅限于罗列,忽视了批判和思考。我一方面深感惭愧,另一方面又庆幸自己的经历以“反面教材”的形式出现在曾经导师的著作中。在我学术生涯的启蒙阶段,由于吉剑教授的及时纠正,先入为主的错误观点得以正确引导。
从为文科发声,重新审视大学应该存在的方式,回归教育第一线,废除文科系的影响,探讨日本高等教育、学术研究、年轻人未来发展的宏大问题。由此,我们可以看到吉剑教授作为高等教育改革的见证者、学术研究的参与者和关心年轻人的长者的使命感和责任感。希望读者能从本书中有所收获,思考未来中国高等教育和学术研究的发展方向。也希望大家对译者不成熟不完善的翻译提出宝贵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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