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视觉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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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份牛肉炒饭26元。
下了好几天的雨，周末晚上的集市灯光倒映在水泥地上。骑着电动车的人在路上熙熙攘攘，几辆卖炒饭、烤串、花甲的推车是这个市场的中心。黄云也在这里，只是她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偶尔有车灯打在她司机服装的反光条上。
她面前卖炒饭的手推车就在10米开外。黄云看了看她的手机，20分钟内，五个人已经把炒饭打包走了。她算了一下，一份蛋炒饭的价格是12元。如果说是5块钱，那么这个小店早就赚了35块钱，已经赶上她一个单司机的收入了。
周末生意好，黄云也喜欢周末，因为代驾的人多。平日接3、4单能赚100多，周末能赚300、400。因为是周末，黄云不会担心第二天回家太晚去上班。“如果周末能赶得上，周五周六12点以后我会接更多的‘大单’。这些起步价都在55元。”
下班后，我去小学接女儿。到家后，我转身进厨房准备晚餐。然后我一边吃一边检查女儿的作业。吃完后，我洗碗和收拾。这是黄云开车前的“任务”。黄云告诉X Pixel，一般来说，这些事情要在2个小时内完成，晚上7点出门，然后到凌晨1、2点才能到家。
“有时候运气好的时候，一上线就能拿到订单，但更多时候要等。”
在等待期间，她的男同事喜欢聚在一起聊天。手机导航收到账单后要开很久的车，所以书包里一直带着充电宝，但是没账单的时候不敢玩手机，怕浪费电。
前面的炒饭摊很香，但是一份牛肉炒饭要26元。“当了司机之后，我心里有一杆秤。以前在办公室都是靠脑力赚钱，对花钱没有概念。”现在靠体力，身体的疲劳和收入成正比。黄云变得斤斤计较，他花的每一分钱都数得清清楚楚。
今晚的第一道菜来了。按照流程，黄云先给客户打电话，然后确认出发地点:
“女司机，我的车是手动挡的，你能开吗？”
“没事的。我已经开了12年车了。我马上就到。”
像黄云这样的女司机在这个圈子里是少数。她刚当司机的一周，就因为“女司机开不好车”被当面取消了两次。这次出发地点靠近大学城，附近有很多餐厅。通常，我的许多同行会专注于这一领域和其他业务。乘客的车是安徽牌子，黄云也是安徽人。“是你的司机。我们都是老乡。我开手动挡没问题。”
当司机遇到老乡，很不一般。有了这个身份的加持，对方帮忙打开后备箱，放进了黄云的折叠电动车。“你的车挺重的。”黄云的身高是162，她的体重不到90公斤，她的折叠自行车重40多公斤。刚开始做这一行的时候，她动不了，但是练了一个月，就成了“大力士”。
“你为什么要来当女司机？你家人没意见吧？”
“为了生活，我自己赚钱，家里人可以有什么意见。”
兼职开车主要是为了钱。一些私事，黄云也不想和乘客谈太多，因为谈论他们是没有用的。人生的辛酸如何用15分钟的路程来解释？
你不能失去这份工作。
面对喝醉的乘客，黄云经常“醉”不醒。
她开久了，总能遇到一些健谈的乘客。这个时候，她会不受控制地把自己的经历说出来，到了晚上，她容易多愁善感，想倾诉，就像找到了一个“树洞”。成年人也需要说话。
农历正月十六，黄云接了一个30公里的跨区业务。副驾驶上的乘客从月球说起中国古诗之美，然后过渡到中西思维差异。最后，他有点激动了。现在大多数年轻人都很迷茫，不知道自己是谁。黄云漫不经心地说，“这涉及到一个哲学问题。”乘客愣了1秒，向她点点头。
黄云回归的夜路。源受访者
黄云附和着，笑了两次。她感慨道，“就算上了大学，我这个年纪也差点被开除？”
黄云是他家第一个大学生，主修公共管理。“当时全村都知道有个大学生。”2009年毕业后，她进入一家公司做了十三年的营销文员。当她刚从大学毕业时，这还是一个稀罕物。如今，一批又一批大学生涌入就业市场。与黄云相比，他们更年轻，受教育程度更高，也更符合市场需求。
黄云在心里羡慕这些年轻人。毕业后的五年，也是她最平静最有保障的时光。她一路顺风顺水，事业达到黄金期。但是，职业女性总会被一些年龄困扰。到了三十多岁，他们必须学会在职场和家庭之间做出取舍，否则就会顾此失彼。
“我们这些上不去下不去的老人，太容易被取代了。”
35岁的坎卡深深地印在了黄云的心里。今年，她有机会被提升为主管。一个月前，消息传来，但她的大部分同事都被辞退了。裁员前几天，有风声传来，工作了十几年的黄云自己都害怕了。
“我问自己，这个年纪被炒了还能做什么？”当黄云睡不着时，他会打开几个招聘网站寻找工作。“工作很少，大部分只招30岁以下的年轻人。”
就像拐进了死胡同。中年妇女很难得到提升。当他们到了中年，如果还是找不到职场的位置，就很容易被解雇。被解雇后，很难找到下一份满意的工作。从头再来需要太多的勇气和力量。
“月薪六千多，但这份工作不能丢。”两年前，她因性格不合与丈夫离婚。她妈妈有糖尿病，需要常年吃药。她的孩子到了上兴趣班的年龄。家庭和工作的重担全压在她身上，工作摇摇欲坠，但经济来源不能断。黄云开始考虑其他出路。
“那段时间我很害怕被打开，一直想通过玩手机来逃避。”晚上辅导完孩子的作业，黄云就埋头玩手机，但越玩越焦虑，Tik Tok觉得恶心。有了这空空闲时间，为什么不找个兼职呢？黄云开始了，从老家照顾妈妈，晚上打零工，让妈妈帮忙带孩子。
滴滴、送货员、司机投入成本低，上手快。黄云有12年的驾驶经验，对这一带的道路非常熟悉。最后，她决定当一名司机。“相比之下，开车的时薪最高。”送餐员对体力要求较高。与滴滴相比，同样的在线时间和司机更多的等待时间，让黄云可以读更多的书。
上个月，她表现很好。累计在线时间超过150小时，她赚了近6000元。在男性的绝对领域，女性显然做得很好，但黄云不会一直这样做。“这只是一个过渡。”春末夏初，天气晴朗，不冷不热，做起来也不累。后来到了大夏天或者大冬天，她怕自己受不了。她只有这么多精力，已经疲惫不堪了，也照顾不了孩子。
最近，黄云正在学习在线对外汉语教学。有很多网络平台在做在线教育，这是她学到的，在互联网时代可以抓住的机会。这份工作可以在家办公，方便照顾家庭，也方便在家里营造一些学习氛围，对孩子的成长也有帮助。
黄云通过了小学语文教师资格证，对对外汉语教学有一定的信心。“慢慢来。”一个35岁的女人，也应该有机会找到更合适的出路，至少尝试去探索。黄云自称“夜骑士”，是乘客的骑士，是父母和孩子的骑士，给晚归的人力量和安全感，永远守护在家庭的前方。
我更喜欢做自己的骑士。
每次她把40斤的折叠电动车从后备箱里搬出来，都觉得生活的重担准确地压在了自己身上。“我也经常问自己，我这个年纪的女人，每天深夜站在各大市场门口等司机的命令，是不是不合适？”
加入这个“大家庭”后，黄云多少松了一口气。他遇到的同行大多在30岁到40岁之间，有兼职的，也有全职的，还有一些个体户小老板，还有一些受疫情打击，店铺关门的基层公务员。“大家都在为更好的生活而努力。为什么不呢？”
因为类似的情况，司机之间也有互相欣赏的“团魂”。晚回家的路上，黄云总能在路上碰到一些同事。他们穿着和她一样的制服和头盔，背心上的反光条在闪烁。“我们都会停下脚步或放慢脚步，打个招呼”。
这种“习俗”是黄云在加入团队之前没有想到的。疫情期间大家都戴着口罩，互不认识，但互相点头让她觉得很温暖。晚上在城市的角落里，会有一群人和我一起工作，就不会那么孤单了。
黄云的手机里有五个驱动组。大家都喜欢在群里聊天，互相安慰，告诉他们去哪里接单。在司机群体中，黄云也有归属感和安全感。她所在城市的司机公司注册的女司机只有两个，属于绝对的“司机一代的大熊猫”。
有些人经常担心女司机的安全。在加入这个行业之前，黄云也很担心。代驾里有个词叫“互捞”。如果接单太远，时间来不及，大家就在群里转悠，找一起回来的同行，拼车或者打车。“知道我是女的后，他们都跟我说，如果我有事，就直接在群里占位置，随时愿意‘钓’我。”除了系统监控、实时定位录音等保护措施，哥哥们的承诺也让她放心。
穿梭在橘色的光影和斑驳的夜色中，黄云时常想起一位接单的女乘客。
是一个从市区上车的客人，不到40岁，坐在后排。她对黄云也很好奇。这位女嘉宾说话轻声细语，带着些暖意。三两句话之后，黄云有了说话的欲望。20多公里的车程，她吐露了大部分情况。客人安慰她说“现在情况不好，只要努力，会好起来的。”
下车后，黄云把她的自行车装进了后备箱。女嘉宾走过来问:“我可以抱抱你吗？”黄云感受到了这种善意，但他也担心满是灰尘的司机的衣服会弄脏乘客的衣服。“人生怎么可能一帆风顺？我想我们都有些沮丧，拥抱可能会给彼此鼓励和安慰。”
这样做后，黄云跳出了过去的社交圈，结识了各行各业的新朋友。她也变得喜欢与人打交道。现在，她会主动在社交平台上分享自己的驾驶经验，经常会收到一些关注和好评。“和我年龄差不多的女性朋友经常在后台向我倾诉，想了解代驾行业。”
给别人带来一些帮助。在这个过程中，黄云也找到了前进的意义。
晚上回家的路上，黄云经常会路过一条开阔的河边公路，路边的木棉已经结出了棉球，像星星一样高耸入云。一天工作结束，黄玉爱走到树下，休息一下，顺便拍照。伊索木棉的花语是“坚毅、孤傲、不凡”。站在树下，黄云不再怀疑这个年龄做这份工作是否合适，也不去想这份兼职能做多久。
受访者的Isokapok照片由黄云拍摄
和过去相比，她一个人过着自己的生活，陪伴老人，照顾孩子。虽然她没有35岁的人想象的那么理想，但是她在朝着好的方向努力。至少，她比以前更勇敢，更坚强，这就足够了。
凌晨1点，当黄云回到家时，她的母亲已经带着孩子入睡，餐桌上有为她准备的水。她坐在餐桌旁，轻轻地拿起面前的杯子，一饮而尽。手机里，还在闪着开车团的消息，还有很多同行在拼死拼活。黄云想了一会儿，打开相册，和大家分享夜幕下的乌木。
因为她想让更多的人看到这一堆棉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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